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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rhaps the only difference between me and other people, is that I've always demanded more from the sunset. More spectacular colors, when the sun hit the horizon. That's perhaps my only sin.- Joe

拉斯馮提爾作品常以三部曲史詩形式呈現,影癡認證的「歐洲三部曲」:《犯罪元素The Element of Crime》(1984)、《瘟疫Epidemic》(1988)、《歐洲特快車Europa》(1991);奠定影史地位的「良心三部曲」(或稱「金心三部曲」):《破浪而出Breaking the Waves》(1996)、《白癡Idioterne》(1998)、《黑暗中漫舞Dancer in the Dark》(2000));,聲名狼藉的「美國三部曲」(沒拍完,或稱「機會之地三部曲」):《厄夜變奏曲Dogville 》(2003)、《曼德勒Manderlay》(2005)。討論歐洲紛亂、用dogma直視人的良心及美國之惡。導演生涯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爭議性就是話題,也是他最大的賣點。

拉斯的「良心三部曲」是最受影評青睞的作品,因為揭露事實,以社會忽視的惡行顯露良心可貴。事實是「良心三部曲」中,拉斯將惡意投射在特定對象上,對比之下,女主角的處境更顯不堪,也更加立體,成為頒獎典禮大熱門。

然而,惡意在主題架構更換後,不再定著於特定一方,弱勢者的角色模稜兩可,也是拉斯作品惹議的最大原因。最經典的莫過於妮可基嫚主演之《厄夜變奏曲Dogville》,電影在最後,竟然透過父親角色譴責被全村剝削的女主角。如果說「良心三部曲」還有些微善惡對立的框架,「美國三部曲」就是質疑善與惡、施捨與種族歧視的開始。美國當然是很不高興的,這一系列是拉斯受到最多批評的作品,同一時期拉斯得了憂鬱症,系列因此停拍。

2005到2009,整整四年,拉斯停止了三部曲形式的創作;然後交出了《反基督》這顆震撼彈。

惡意日益猖狂暴露,難以測量,我想這是拉斯其他作品讓人難受之處。

《反基督Antichrist》(2009)、《驚悚末日Melancholia》(2011)、《性愛成癮的女人Nymphomaniac》(2013) 是三部曲的回歸。這次的拉斯和以往不同,紛雜的引經據典、旁征引博看起來毫無系統。要將各類書袋連結在一起是大工程,而且老實說,和電影劇情的關連性太多簡單,也很難延伸出什麼想法。chaos,也許這三部曲最好的評論。混亂、失序,所有典故都可引用,卻無法驗證出一個道理。宛如拉斯自己的憂鬱病症。 另外一點是,科技進步了,拉斯想玩什麼都沒有極限;大自然的動畫與性愛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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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ure is Satan's church.- She 

 我的《反基督》影評中,女人帶著兒子到林中小屋書寫女性主義論文,卻被自然干擾,導致無法書寫,進而產生了「歷史上那些被屠殺的女人本有罪」的想法。她返回家中與男人歡愛,兒子墜樓死去。男人為了治療女人雙雙回到林中小屋,女人卻逐漸被自然所吞噬,傷痛減少了,卻已不再是"理性"的女人。狐狸開口了:Chaos Reigns。

《反基督Antichrist》還算有系統可言,吊的書袋和電影劇情也可對照。從第一部曲開始,自然的角色就非常鮮明:自然排斥理性男性,擁抱瘋狂女性,這不算是女性主義(否則怎可接受女人罪該萬死之說),倒可說是女性主義的前身-一種原始的母性崇拜Chaos Reigns,失序統治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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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arth is evil. There's no need to grieve for it. No one will miss it. - Justine

《反基督Antichrist》分成三個階段,《驚悚末日Melancholia》同樣分成三章節:前言(prelude)、 Justine觀點Claire觀點。本片引用大量的圖畫典故,交叉文本相當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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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stine(Kristen Dust飾)在prelude身穿白紗,如《哈姆雷特Hamlet》中可憐被拋棄的Ophelia,暗示婚禮的焦慮。婚紗在電影中毫無祝福之意,象徵意義更接近壽衣(shro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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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uegel’s Hunters in the Snow。這是電影出現的第一幅畫,在prelude中被慢慢燒掉了。

《驚悚末日Melancholia》的焦點依然是自然,從一開始,新郎與新娘被困在山路上,進退兩難。車身只差一點點就要掉落山谷。人只有順從大自然的意思,慢慢調整距離。準新人也因此大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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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stine家中奢華的庭院,和亞倫雷奈《去年在馬倫巴last Year at Marienbad》(1961)的庭院極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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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悚末日Melancholia》中庭院是垂直面向大海的。也有點像Giorgio De Chirico's Melancholia,很巧合地和電影同名。

面對毫無理由會衝撞地球的鬱星,女主角Justine在溪邊石頭上裸體曬在鬱星浴(呼應她想像不出標題的廣告,三位衣衫單薄的女人躺在玻璃上)。也只有已經癲狂的病者才能冷靜面對自然的瘋狂,世界的毀滅反倒讓她能從容自適。這也反映了拉斯對待自身憂鬱症的態度吧。某方面來說,《驚悚末日Melancholia》是導演的私密的日記,憂鬱症患者的真情告白。但本片吊的書袋,指涉單一無法延伸;如Justine的愛駒名為亞伯拉罕,這種聖經梗有譁眾取寵、挑逗基督徒敏感神經之嫌。老實說是沒有意義的。

筆者認為這是拉斯的混沌策略,企圖製造出繁複無邊際的引用雲圖(cloud atlas),讓觀眾摸不著頭緒/被某個引用所吸引,然後進行錯誤的詮釋。當然,筆者也有可能高估了拉斯的編導策略,說不定他老爺就只是想東扯西湊玩大雜燴罷了。這裡想說的是,用一個意識形態單一化拉斯馮提爾憂鬱症後的三部曲(姑且稱之「自然三部曲」),反倒會輕易陷入創作者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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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l stand up against all odds just like a deformed tree on the hill- Joe

《性愛成癮的女人Nymphomaniac》延續自然(nature)的軸心。Joe的醫生(理性)父親帶女兒到公園裡是草木之名,林中風聲使人平靜。父親告訴Joe世界上最美的樹叫梣樹(ash tree),毫無缺點。所有的樹都忌妒它。到了冬天,葉盡脫落,梣樹只剩下黑色的花苞,受到眾樹的恥笑。「裸露的樹幹是樹的靈魂。」Joe驚訝父親的靈魂之樹不如自己的想像,「當你看到它,你就知道了。」Joe最後在山上,看到了自己的扭曲畸形的靈魂之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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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是本片的重心之一。拉斯試圖用父與女的對話教導,藉由樹(靈魂寓意),串起電影的主軸。那條父與女的公園散步路線,電影重複過無數次:包括Joe懷疑自己愛上Jerome,煩悶地在公園路線中反覆走動;離奇的在公園與Jerome重逢;失去性愉悅後,推著稚子一遍一遍走過公園。父親病重時,無助的Joe摘下梣樹(ash tree)的葉子給父親,要父親在講一次那個梣樹的故事。公園路線/樹Joe人生中重要的場景/物件,理性的父親沒有規範她探索自己的性慾(小Joe翻看醫學書籍時,父親微笑並未制止;和B在浴室學青蛙時,父親對母親murmur: leave her alone.),反倒讓Joe親近(非理性)自然,並藉由教育/知識體系,使自然理性化。也因此,相較於前兩部曲,自然可親多了;不再是可怕的mother nature,反倒像是Joe的人生指引。連第一次的性高潮,都是校外教學到達山頂上的自然天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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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基督Antichrist》裡的樹給人恐怖之感,有大樹洞的巨樹,象徵女性子宮。

自然理性化。Joe人生中無言的第一次,3+5,被Seligman解讀為費伯納契數列。費伯納契數列,就是從自然界推算出來的。花瓣數是3、5、8;向日葵種子以順時針與逆時針螺旋排列的數則有34和55或55和89等。這些數字看似毫無關連,其實都是費伯納契數列裡 的項數值。自然界中的費伯納契數列成為文藝復興時期來的準則,被推展到黃金矩形、音樂創作等各個領域。象徵和諧,也是最美好的狀態Seligman將Joe狂飆時期的小俱樂部音調(b調和f調,魔鬼的音調,在中世紀被禁止),和巴赫的Cantus firmus做了連結;也被Joe引申為自己的性愛三重奏,達到性愛巔峰的穩定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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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將談到性愛與愛情之前,讓我回到自然理性的論述。Joe對機械的靈活應用(機車、汽車火星塞的重新排列組合)、面對男人麻煩事以骰子機率應對、妥善安排男人性交的時間表/自己的上班時間、甚至以一套程序去處理欠債的男人,這種數學理性邏輯的態度,筆者推論延續著父親對自然理性的教導,理性邏輯的Joe在掌握了主控權。只有在面對性愉悅喪失、父親重病、擔任Jerome的秘書時,Joe的邏輯失去了效用。前面提過的,Joe懷疑自己愛上Jerome,煩悶地在公園路線中反覆走動,似乎是想藉由熟悉的理性自然,剔除自己不理性的狀態。最後一次和Jerome重逢,Joe恐懼的逃跑,她跑到山上去了,遇見了自己的靈魂之樹。Joe說,Loneliness had been my constant companion. 也許應該更正為,nature had been my constant companion.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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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s own melody, together in harmony.

Cantus firmus,並不是作曲家全新撰寫的曲子,而是引用古老的聖歌或民謠做為主要的旋律,再由作曲家延伸出其它聲部的旋律。巴赫將讚美詩重新組合,是復調(polyphony)音樂的大師。而巴赫最常用的音調,都是費伯納契數列。Joe將這個概念延續為自己的風琴學校(The Little Organ School):

第一個聲調,base,穩定安心的節奏,永遠提前一個小時到場的F,知道Joe想要什麼,總會使她達到高潮目標。F服侍Joe,Joe有主導權。第二和弦以左手彈奏,像獵豹一樣的G,捉摸不定,帶有原始的情慾氣息,Joe是獵物,兩人的性愛方格切換到獵豹咬住鹿的脖子。Joe交出身體主導權,但依然是控制整場關係的主人。Joe心情憂傷到公園散步,竟碰到Jerome;Jerome向神一樣從上方(雲端?)伸出手,Joe想到之前B跟她說的:the secret ingredient to sex is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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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旋律由右手彈奏,高音階活潑有朝氣,Jerome會是性愛裡的秘密配方嗎?復調作品完成,卻在音樂/身體的高潮前戛然而止。和諧狀態沒有達成。更慘的是,Joe失去了所有性愉悅的感覺,失去了高潮。

Joe和B組成小俱樂部對抗愛,B卻先被愛情俘虜,小俱樂部解散。這裡應該要問的是,Jerome是真愛嗎?Joe從頭到尾沒有在追求真愛(for me love is just lust with jealousy added. 相當不屑),她追求的是性慾望(Lust)。Jerome不會是Joe的秘密配方,本片相當程度否認了B的說詞,電影中沒有愛的問題。對Joe來說,她的慾望是多重聲調的Polyphony,她需要的,不是一個人或者一個音域,而是一個多音階匯成的和聲,只有形形色色男人,才能填滿她身上的洞孔。Jerome像是那死纏爛打反復出現的旋律(像在辦公室Jerome說的,神的安排?),到後來則充滿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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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補充一點Jerome的性格。Joe用吃Rugelach來形容Jerome。Rugelach,一種長相酷似croissant的猶太點心,充填堅果,巧克力和葡萄乾的麵包。Seligman認為用蛋糕叉吃Rugelach是布爾喬亞的階級屬性,對Joe來說,用蛋糕叉吃是很女性化的(所以Joe也有性別刻板印象阿)。Jerome的女性化,有可能是指兩人同居後無法滿足Joe的放手(只能懦弱的用手打牆壁),也有可能是擔任秘書時用很弱/沙豬的方式想得到Joe。不過在兩人落落長的孽緣裡,Joe從來都是主導,Joe的理性邏輯思考大勝過這個男人。個人覺得Joe第一次對Jerome發生興趣,是在Jerome混亂的辦公桌上看到了一套系統,想成為Jerome的物件。因為想理解他的系統而懷疑自己愛上他,其中充滿了理性。

Joe即使擁有Jerome的主導權,卻失去了性愉悅。此時綜觀Joe的人生性體驗,不也像一開始的火車釣魚哲學嗎?第一階段很容易,只要微笑就上鉤了;第二階段,要稍微有點技巧,搖晃釣竿,再使釣竿垂直下降,讓魚以為蟲受傷致死;最後一個階段,終極武器,挑釁魚。魚會本能的咬住餌。SM大師K的方法,要總是主導的Joe放棄以往熟悉的性主導權,放下自尊,拋下姓名。Joe說,get my life back。她並非沒有母性,但她的人生就是在追求精心計算下的Lust,那才是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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岔題補個(可以延伸的)書袋。Joe十一歲獲得「天啟」時看到的兩位女神像,一位是啟示錄裡的The Whore of Babylon,騎在朱紅獸上的大淫婦:「這個女人身穿紫色和鮮紅色的衣服,戴著金器、寶石、珍珠做裝飾,手裏拿著金杯,盛滿了可憎之物和她淫亂的穢物。 她額上寫著一個包含奧秘的名字:『大巴比倫,衆娼妓和地上可憎之物的母親。』 我看見這個女人喝醉了聖民的血和耶穌的見證人的血。」另一位是抱著兒子(父不詳,暗示其荒淫)的Messalina,Claudius之妻,羅馬一國之后,午夜前往羅馬公眾妓院,猶如一般妓女公開接客。午夜之時,對應Joe拋下稚子前往SM修羅場。猶文拿里(Juvenal)這段和Joe情慾不滿足的經歷相像:諷刺錄Satire)六:144-132:「不論嫖客是誰,她都可以用極和藹的態度去招待他,但她卻堅持要向每一個客人索取夜度資。當妓院老闆遣散其他妓女回家的時候,她就是最後一個留在院中的妓女;當她掩門告別的時候,心中慾火仍然熾熱,那時只好帶著一副苦惱的樣子離開妓院。她的精力全耗,但是心中仍未滿足;面頰弄污──油燈的煙火把她弄髒了;她就是這樣帶著妓院的一切氣味回到宮裏的枕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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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張圖是《反基督Antichrist》裡的稚子。第二張圖則是Joe深夜和K見面,保姆沒空,丟稚子一人在家的驚險畫面(還好沒墜樓)。

唯有主宰肉體,一個人才有辦法主宰靈魂。反抗結會更緊,順服結就鬆了。Joe終於獲得校外教學時天啟般的性高潮,second coming,聖經上說的二度降臨。這次她安排的時間表不管用了,也因此失去了兒子的監護權。對此Joe相當難過,卻和Siligman說她怨恨自己那麼多愁善感。我想Joe依然是個有良知的母親,但除了Lust之外,她對其他的情感都太過陌生了。

之後Joe的肉體就毀壞了。她因為工作壓力加入性成癮小組,卻在小組鏡子中看到了年輕的自己。於是她退出小組,忠於自己熱衷性冒險的時期。換了新工作,加入討債公司,利用人生性體驗閱讀男人(像釣魚的人閱讀河流),重新取得主控權,Joe斷絕了性生活,卻可以SM他者。她遇見了和她一樣壓抑自己、性慾邊緣化的男子,然後她遇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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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e在電影中唯一因為性愛哭泣的一次,就是來自於P平凡的愛撫,愛撫她傷痕累累的身體。這一段我相當感動。兩人的關係雖然也充滿計算,但在那一刻,P是想安撫Joe因為慾望而衝撞的肉身的。拉斯依舊是拉斯,P最後背叛了Joe,筆者雖然不感意外,但還是覺得有點可惜;如果換一個導演來處理這段,可能會多一點人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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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控自己的性慾,就是女性主義者嗎?Joe一開始就說,自己有罪,有意識的利用他人來滿足自己的慾望。只因為看到日落的美景,所以要求與期待更美的日落,索求無度,Lust let to destruction around me everywhere I went. 人生的性體驗充滿精心設計,性愛成癮是一種病。因此她憐憫那個戀童癖的男子,因為兩人同樣不被他人所理解。她不感到驕傲,只覺得孤獨和愧疚。這都和女性主義天差地遠。導演安排處男Siligman,替Joe的行為開脫,將Joe套入了女權的框架:You wanted more for life than just what it's good for you. You are a human being demanded your right, and more than that you are a woman demanding her right. 這一大段話說得太漂亮了。不過Joe並未受到激勵而決定繼續冒險,反而堅定地說:往後的人生,要運用自己的固執與男性攻擊力,斷絕自己的性慾,如同自己的靈魂之樹,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辦法。沒有陷入Siligman(影評人)的女性主義框架。

Siligman說得很好聽,最後竟然想強暴Joe。把這部電影歸類為女性主義的影評人,不也同樣在剝削Joe人生的荊棘路嗎?不也像禁用黑鬼這個詞彙一樣,表面上政治正確,骨子展現了自己的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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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e和Siligman的對話,表面上讚美安慰她,實際上卻不讓Joe逃不出男性的偏見框架。一開始,Joe以餌釣Siligman聽她的故事,到了最後,Siligman似乎變成了釣者,用好聽的話成功釣到了Joe的信任。拉斯想要嘲諷所有的固定音律:嘲諷女性主義者的急於邀功、嘲諷男性的衣冠禽獸。面對Joe的人生體驗,拉斯傾向不帶同情,卻也不批評。想將電影套入大部頭的意識形態,拉斯絕對會嘲諷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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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cy Martin和拉斯處得不錯,一試成主顧?

 

延伸閱讀:

[坎城]拉斯馮提爾《反基督Antichrist》photocall+記者會

[反基督]請您保重

[反基督]專訪:一則和神力拉斯的對話

 醫院風雲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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