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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書看的少,但閱讀了大量且完整的張亦絢。她文字裡的慧黠與傷痕,有時後並沒有撫平我內心的焦慮(看《永別書》的時候甚至有被擊垮的感覺),反而釋放了某種什麼。但我很感謝,在這一年,是張亦絢陪我度過的;是張亦絢,不是別人。關於這點,我會永遠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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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女性主義嫌疑犯》,張亦絢,探索文化,1995。
《離奇快樂的愛情術》,張亦絢,探索文化,1996。

「那時候,無論是憤慨或感動,都用了太多力氣,之後,就慢慢懂得節制......」
拜圖書館系統所賜,冰雪聰明如張亦絢兩本超級早期的著作《身為女性主義嫌疑犯》以及《離奇快樂的愛情樹》、被有如古早文物出土般地翻出來了。

相當難看,如果我是張亦絢本人應該會想把這兩本書燒毀。永遠消失在這個地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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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重要的是,男孩長大時都自認為有可貴訊息要提供。」 - 蘇珊布朗米勒(Susan Brownmiller, author of Against Our Will.) 看到張亦絢引用這句話,很喜歡。

不只是2.0,男人到了一定年紀差不多都是這樣,其實也沒啥內涵。共勉之。#婊子金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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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消息》,張亦絢,聯合文學,2013。

《小道消息》是散文隨筆,同一個作者的小說和散文竟然可以差這麼多!!本來以為張亦絢九零年代副刊暴女時期過後的新作可以有所進步,但這本散文隨筆的筆觸和她那兩本絕版出土文物調性相同,沒有什麼改變。

 

《愛的不久時》,張亦絢,聯合文學,2011。

早晨的咖啡我要很多牛奶,我也從來沒說過。有天我們邊說話邊吃早餐,倒咖啡的Alex猛然停手,整個人一片慌張,非常在意地說道:「糟糕我倒太多了。」 大咖啡杯還不到半滿,他並沒倒太多,只是對我的喜好而言倒太多──我跟他說:「沒關係。」──我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不是因為那對我而言代表了愛,而是那份愛已經變成如此自然而然的存在。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遇到他。-《愛的不久時》

像那樣璀璨的時刻,真是值得用整個生命去換,如果生命只是一些片斷時刻就好了。......和Alex在一起,我偷窺我原本或許會有的幸福,我偷窺我自己失效的命運,我使自己看見:那所有所有的失去。-《愛的不久時》

 

《愛的不久時》裡的時間感很紛雜,以小說來說很不錯,但可能期待太高,看完覺得有點失望。張還是東講一點西扯一些,不夠嚴謹。整體來說沒有達到內心的期待高度。可如今,重讀這本小說的書摘筆記,還是被狠狠刺到。小說裡千瘡百孔的情感,張寫得非常到位:印象最深的是一次主角和Alex開車遠遊,聽國語老歌,主角教Alex中文的「我愛你」怎麼說,Alex開始不段重複說我愛你.「那三個字像賭場裡、壞掉的吃角子老虎;噴發出來的代幣,嘩啦嘩啦,大量流出....我無法止住,覺得惶恐。」


我最喜歡的張亦絢小說,還是維持在2003年出版的《最好的時光》。我覺得那是「the best lesbian novel I've seen in Taiwan since 《鱷魚手記》」,這麼高的評價。

看完散文類的作品後發現張其實是一個很活潑的人阿!用字遣詞沒有黃麗群那麼節制,我一定是被她的小說《最好的時光》給蒙蔽了。但這也可以顯示,他在寫小說時花了很大的努力與力氣去限制自己的潑灑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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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別書》,張亦絢,木馬文化,2015。

之一:

這陣子我看過感觸最深的兩篇臉書文章,一篇是《祕密讀者》談論張亦絢之《永別書》,一篇就是這則上下兩集專訪徐巧芯的長篇報導,而且這兩種評論是可以連繫在一起討論的,它們都談論國民黨。

徐巧芯在訪談中指出:「深藍的群眾恐懼『台獨』這件事...他們覺得,民進黨執政就會推動台獨,維持現狀是假的。或許這個想法很荒謬,但他們真的就是這樣想的呀,你就不能忽略他們內心真實的想法。台灣有些人或他的家人是從中國大陸來的,他們對那裡有想像、有認同感,這些人的想法,你不能定義是『錯』的。」

她主張民進黨應該和這些恐懼台獨的人對話。看到這裡我對徐巧芯心生憐憫,但憐憫不代表我會認同她的無知。她對深藍群眾的想像是如此偏差與不合時宜;她所描述的這些深藍群眾是非常少數、而且非重要的那一群,所謂的正藍軍。連我藍藍路的親友們都不在她所討論的範疇內。她是不是錯過什麼(這時候應該點一首〈是不是少了什麼〉by甜梅號)?把藍綠雙方的對立設定在N年前的平行時空?這個女孩到底哪裡壞掉了?本身覺得相當遺憾。

相較之下,《永別書》裡的國民黨員就是很明顯的、我藍藍路親友那一類的國民黨類型。因此最震撼的評論莫過於此:「一群於街頭於朝堂上反國民黨、反父權的義人,在巷角、家中、與戀人相處的空間中,比誰都國民黨。」完全正確。小說永遠大過真實人類的想像與理解能力。小說家的批判一針見血、反思後又帶願景。令人感嘆:思考能力是多麼珍貴的資產。

延伸閱讀:

家族の暗面-〈她所還在的那個時代〉

好好一個年輕人為什麼要加入國民黨?

之二:

「如果我們的記憶,可以在別人手中生長,那該有多好。如果我們的記憶,留在我們手中,那都是不得已的,那是一種情非得已。沒有人願意去的勞動服務,沒有人要出來選的班代表。有些個人記憶它像這樣。別無選擇。記憶的別無選擇,是人生的最高刑罰。」-《永別書》

 

「並不是因為這事如何罪不可赦,而是那一整個房間的動彈不得、那任由事情發生發爛的精神氣氛,實在太像太像,我童年時,獨自凝視亂倫,所感到「既無法更正,也無法淡化」的極端可怕淒清。我孤單一人且只有三歲,所以我必須忍受我各方面不得已的癱瘓。其他的人,這些已經不是三歲的人,又是為了什麼,忍受癱瘓呢?我真的想問:所有我們反對的錯誤,政治的也好,歷史的也好,在最初,是不是,也就是誕生在,和這個房間裡並無二致的「沒有反應」之中?我們以為戰鬥開始的時候,是否早已經是戰敗的開始?或許有天,有人會知道,更有智慧的做法是什麼。如果記得每一件事不可能,那我先記得了,會想遺忘的。我並不做記憶的主人,記憶才是主人。我不配合什麼而記憶。我不配合時代。」-《永別書》

張亦絢把個人悲劇揉合進台灣歷史的殘暴中。敘事者一直在外圍繞圈圈(「先從外圍的枝蔓開始修剪起」),從未並一刀切入核心。在讀者沉溺於個人悲劇時,筆鋒一轉,發現那都是台灣血跡斑斑的樣子,把島民弄得不正常的,不都是政治?

「不然呢?我可以做的都做了。還能怎麼辦?」

除了把小說放大到國族痛感,也可以把小說縮小;縮小成一種個人的對照。
你發現大人會雙手一攤,說出自己已經盡力了。和小說一致的反應。小說的主軸乃各種打著美好旗幟、為了更美好的未來而忽略這些先鋒所造成的各種傷害。
你(與姊妹淘們)生命當中的那些傷害,你有時樹洞,有時也爆炸;
你幫忙死守秘密,以為自己是在築圍牆,其實那牆是如此不堪一擊。

「不然呢?我可以做的都做了。還能怎麼辦?」

我們或許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殺死過別人一些。
陰暗之書,萬劫不復的爆炸中,只有文學可以稍稍拯救我們的靈魂。給我們浮出水面呼吸一點空氣的、幾秒鐘。

延伸閱讀:

《永別書》靈感起源

朱宥勳短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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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Jack Kerouac/何穎怡,漫遊者文化,2012。

聶永真設計。 花了兩年,終於啃完了何姑媽翻譯的《在路上》。所有年少輕狂大抵如此:到了一定歲數,便不會想再做以前的事了。狄恩的瘋狂,因此顯得可悲又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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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種源始‧貝貝重生之學習年代》[上篇],董啟章,麥田文化,2010。

「我們都是蒙昧的盲者,在生命的黑夜裡摸索。有時我們抓住了對方的手,有時我們抱住了對方的身軀,但有時我們也握住了對方的喉嚨。但無論如何我們觸摸到的也只是彼此的局部。可是,如果有了光,如果整個自己毫無保留地展示於對方的目光中,我們就能掃除偏見,就能互相了解嗎?」-《物種源始‧貝貝重生之學習年代》[上篇]

董啟章真的很噁,上篇就寫了52萬字。要命的是以讀書會形式的小說寫作方式我很喜歡:書中書的感覺。每一本讀書會的書目加上一首歌曲。
第一本書是大村健三郎的《燃燒的綠樹》+椎名林檎〈17〉。
第二本書是薩拉馬戈《盲目》+Tom Waits - Hope I don't fall in love with you。
感覺作者想要弄成包山包海,百科全書式的小說。讀起來很吃力。但很好看。

延伸閱讀:

Shiina Ringo-17-カバ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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